我相信殷實的布媽媽在西元1873年開始做蛋餅的時候,應該是本於善意,要提供長途跋涉到聖米歇爾山投宿、又餓又累的朝聖者一道快速簡便熱騰騰的食物。腦筋動得快的她想到用最易取得又富營養的雞蛋,再加上獨門秘方,創造出名聞遐邇的煎蛋餅( L'OMELETTE  DE  MADAME POULARD )。這道料理已經成為聖米歇爾山的金字招牌,旅遊書籍和美食評論都對獨樹一格的Omelette稱頌不已,似乎沒吃到布媽媽煎蛋餅就不算來過聖米歇爾山。

不過餐飲財團接手經營後,似乎變了調。



百年招牌料理 L'OMELETTE  DE  MADAME POULARD

2007年,我們在聖米歇爾山的第一頓晚餐就是踏進已有百年歷史的布媽媽餐廳 La Mère Poulard 。在台灣看每本旅遊書都介紹說,『來這裡必吃、一位難求、美味無比、一份足夠兩人吃、不便宜等等』,但是不知道為甚麼,餐廳一樓包括我們只有三小桌客人,門外看廚房打蛋的觀光客比裏面用餐的人多,這天還是周末耶。



大多數人只站在門外看價目表



開放式廚房變成餐廳行銷手法之一,觀光客都會停下來看打蛋秀,上方掛的是布媽媽玉照

 


以規律節奏將蛋汁攪拌均勻,然後倒進超長柄黃銅鍋子中放到木材生火的爐火中烤


《先來看一段打蛋秀吧》布媽媽蛋餅調理法:

看到廚房大桌上的一大籃雞蛋嗎?2個料理人員將蛋打進黃銅圓鍋裡,然後以非常規律而響亮的節奏用打蛋器不斷攪拌,聲音大到一進城門就聽得到,直到蛋汁打成 充滿空氣感的慕斯狀。一旁壁爐邊煎蛋師拿著1-2公尺長柄平底銅鍋,將特製半鹹奶油加熱到滾燙,才倒入攪拌好的蛋汁,再將長柄鍋伸進以木柴加熱的火爐中煎烤。圓形蛋餅煎好後對折成半圓形,就可以上桌啦。

這個撲克臉小哥很酷所以不敢拍太久


一打開MENU,我再度被價目表嚇到,只知道不便宜,但是沒有料到這麼貴,一剎那間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單點一份OMELETTE 38元歐元起跳,折合台幣將近1800元(當然現在歐元又升值不止這個價格了)。當場我有一股很想謝謝再連絡的衝動,不是吃不起,只是不甘願要花那麼多錢吃一份煎蛋。可是看到外面一堆人探頭探腦的投以羨慕的眼光,只好忍住以免做出有失泱泱大國風範的舉動,最後還是點了Omelette with Bacon、Omelette with Vegetab(確實名稱我忘了,就是搭配蔬菜)、敢吃羊肉的妹妹點了一道小黑羊羊腿、以及諾曼第特產蘋果西打(Cidre)一瓶,三大一小只有單點三道料理,要價141歐元。



Omelette with Bacon,蛋皮稍微煎熟,蛋汁變成濃密綿實的泡沫狀
附一堆培根與生菜,左下角是蜂蜜



另一道Omelette的配菜是蔬菜

 


聖米歇爾山才吃得到的帶有鹹味羊肉

       

上菜了,看到份量心想:回旅館應該會立刻把零食一掃而空吧,因為份量都很少僅夠塞牙縫,連最貴的羊腿肉也小隻得可憐。這裏的Omelette和一般的Omelette不同,一般所說的Omelette是把配料包在蛋裏煎,這裏則是把配料如培根等放在盤子旁,中央擺著約八公分厚、溢著氣泡的特大蛋餅,裏面呈現充氣狀非常蓬鬆,吃起來口感比較像舒芙蕾(Soufflé)。據說它的餐點價格不斐是因為都使用上等食材,我們雖然也愛美食,但是並非美食家,所以吃不出來是否採用住套房聽音樂特別孵育的雞蛋、或是布列塔尼高級鹽花。為了不讓白花花的歐元太快掏給態度倨傲的侍者,決定要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細細品嚐,在佈置華麗的百年餐廳裏給它坐久一點。


 
可以看到餐廳沒啥人客,手裡拿的是有一點臭撲味的諾曼第特產蘋果西打

 


1932年,聖米歇爾山牧師撰寫的布媽媽傳奇裏,列出當時的套餐價格如下:

Lunch Dinner
OMELETTE WITH HAM POT-AU-FEU
COTELETTES PRE-SALE BEEF BOUILLI
APPLE BUTTER SAUTEES FISH
CHICKEN ROTI ROUELLE VEAL THE CASSROLE
SALAD GIGOT ROTI
DESSERT SALAD
  DESSERT

Price: (cider included): Lunch: 2 fr.50 , Dinner: 3 fr.

3法郎照現代換算起來大約不到30元台幣,當然就1932年的幣值來看不只這個價錢,不過本來這份蛋餅是為了讓旅途勞頓的朝聖者暫得溫飽的平民美食,曾幾何時卻成為高不可攀的頂級料理。財團進駐使La Mère Poulard 變得過於商業化,除了開放式廚房取悅觀光客的打蛋秀,還有琳瑯滿目的商品販售,連布媽媽一向堅持不公開的蛋餅製作祕笈也印刷多國語言出售。除此之外,感覺上進餐廳吃飯的人沒有想像得多,大部分觀光客在門口徘徊看看打蛋秀就走了。就像Lonely Planet寫的:charges astronomical prices,講白話就是天價啦!布媽媽1906年退休後,應該從沒想到會演變成這樣吧!



布媽媽19 C創業初期開的小客棧位置現在是郵局

 

在細嚼慢嚥的同時環顧四周,牆上掛滿名人到此一遊的照片吸引了我的目光。走上前仔細看,哇!超正點的,果然不愧是善於經營的布媽媽,百年前就知道要請名人簽名做為今日的鎮店之寶。古老泛黃簽名照片環繞整棟餐廳(一二樓都有),而且都是世界級名人!有的雖然是劇照也有親筆簽名。我和兒子一邊欣賞一邊驚嘆連連,印像比較深刻的有:老年的奧匈帝國皇帝弗朗茨·約瑟夫一世(Franz Josef I,1830-1916年)、著軍裝的巴頓將軍(1885年-1945年)、英國首相邱吉爾(1874-1965年)、柴契爾夫人、日本昭和天皇夫婦(1901年-1989年)、一戰時前法國總理Georges Clemenceau、前法國總統戴高樂、魯賓斯坦、海明威明星奧黛麗赫本英格麗褒曼船王歐納西斯等,當然也不乏還在世的政治人物如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還有許多我無法辨認簽名,但是看得出來是兩次世界大戰時期著名政治人物(因為都是穿軍服),簡直像一間小型簽名照博物館,使人大開眼界。


 
左邊穿得一副皇帝樣的歐吉桑就是
奧匈帝國皇帝,以及最左上角奧黛麗赫本
中下戴頭盔的是巴頓將軍(我兒子說的),右邊彈鋼琴的是魯賓斯坦
如果還有認出哪張是誰,請務必告訴我啊!



古老泛黃簽名照片環繞整棟餐廳


整頓飯吃下來,令我回味不已的竟然是牆上的老照片,畢竟一顆蛋成本多少錢?再怎麼打蛋兩三百下,也不過就是蛋餅,吃進肚子裏就沒了,真的沒甚麼了不起(不過這樣講可能會被美食家K吧!)。我覺得真正有價值的在這些非常具有歷史意義的珍貴照片,想想看,能看到這麼多上一個世紀叱吒風雲而今作古已久的政治人物、將軍、影星簽名照片共聚一堂,應該是絕無僅有,也只有布媽媽這間全球知名百年老店有辦法啊!這些照片才讓我深刻感受到聖米歇爾山悠遠的歲月在餐廳刻畫的痕跡對於天價蛋餅也才稍微釋懷。


對於來聖米歇爾山到底有沒有必要吃布媽媽的Omelette,真的見仁見智,我想如果預算夠,千里迢迢來這裏朝聖,還是可以吃蛋餅兼看老照片讓回憶豐富一些,但是絕非必要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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